前段时间我和家人从衢州出发，驱车一个多小时再一次来到了岳父的老家——遂昌县石练镇柳村。这个在他1岁时便已离开的小村庄，却让这位年过古稀的老人家眷恋深重。

    时常，他总会在旁人不大能够看懂的上官家谱里找寻着自己最为清晰的血脉记忆。他也会在跟家人的一次次交谈中，反复地讲述着那座让他永远牵拌于心的柳村，述说当年他家曾经拥有三十六个“天井”的江南大宅门儿内是何等的气派与兴旺，当他谈及年少时在这个小乡村里当教书匠的情境，在他眉宇间总会不经意流露出一丝自豪，仿佛在那一刻他又依稀听到了学生们那朗朗地读书声……这里曾经的一切一切、点点滴滴，现已仅是他往事记忆中的残留的一个片断，但他每每提起，每每总是讲不完、道不尽。或许这真的叫做乡音未改，乡情不移。

    清晨，这个原本古朴的小村庄在经历了昨夜的一场春雨洗礼之后，更多了一份乡间泥土的浓香。放眼四周，群山环抱，层层稀薄的晨雾在山腰萦绕，后又会迎着朝阳的升起而渐渐地散去。在苍翠的群山脚下，水泥公路交错相连，万顷的茶田盖满双眼，唯有村头的那几棵已经记不起年龄的老树，依旧用它无声的年轮默默地镌刻着小村走过的流年，更记录着这个小村落一年又一年新的变迁。

    走进清幽狭长的老街小巷，青石板路已让每天穿梭忙碌的人们踩踏得发出光亮，在游走间耳边不时传来客家人的问候，在自己所熟识的、或是陌生的乡邻身上，总能让你感受到他们一直沿袭保留的那份纯朴，他们讲得土话不大能听懂，但在他们不加修饰的笑容里已然道出了最真的情谊。停留于某一户庭院前，看农家院里那长满枝头的山茶花红得异常妖艳，再当白玉兰树上滑落下来的一片花瓣砸在你头上时，心底里会迸发出一种莫名的感动，因为它会告诉你这个江南小村庄又要走进下一个春天，依然还在焕发着生命。

（这是一张摄于清宣统元年即公元1909年的老相片——清朝武功将军上官育乔，是一张遂昌乃至丽水市，迄今为止发现的第一张历经百年沧桑的人物老相片。相片两边还有用小楷写的像赞，是100年前，杭州西泠印社姚熙绩拜题的。相框的背面，还书写了“宣统元年，时年73岁”的字样）

    沿小路慢慢前行，驻足在始建于光绪年间的上官宗祠前，看着它仍旧被掩映在柳村这个世代繁衍生息的小巷里，不增奢华，不减庄重，保持着它恒古不变、古色古香的独有本色。经宗祠旁门而入，看见祠堂宽敞，天井透亮，牌匾高悬，更有一张历经百年沧桑的人物老相片，照片上的老者叫上官育乔，曾是清朝一员武功将军。又依两侧上官宗谱细细寻找，家族血脉相传，繁衍生息，曾经官居礼部尚书、兵部差官的那些个先祖留给了上官后人们莫大的尊贵与荣耀。宗祠内还有一方戏台，经过岁月的侵蚀现已显得陈旧，登梯而上，静静立于舞台中央，轻闭双眼，便能遥想到当年这个社戏舞台的台上台下必定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唱念做打，不绝于耳，或许在汤显祖调任遂昌知县的五年间，昆曲《牡丹亭》也曾在此有过真情的演绎呢。

     带着老人家的思念来到柳村，捧上一把柳村的“乡土”带给老人。这里可能带给我的仅是一种感想，而这里留给他的却是梦绕魂牵。

（华都股份 吕立强）